2016年8月27—28日,由日本倡议主导的“东京非洲发展国际会议”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举行,这是该机制自1993年成立以来首次在非洲国家召开。
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会上宣布要提供100亿美元,资助非洲开发基础设施,如果加上来自私营部门的投入,未来三年日本对非援助规模将达到300亿美元。
此次安倍访非撒金,被很多媒体解读为欲与中国进行抗衡。在中非经济联系日益密切的背景下,日本加强与非洲的关系显然有与中国竞争的一面,但它也有自身的战略考虑和利益诉求,如果仅仅概括为与中国抗衡,难免会以偏概全。
日本通过“东京非洲发展国际会议”加强与非洲国家关系,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的战略考虑和利益诉求。
第一,加强在非洲的存在和影响力。客观地讲,日本是冷战结束后首个就非洲发展问题召开多边国际会议的发达国家。“东京非洲发展国际会议”由日本主导,但为了使这一机制具备更多的国际支持和合法性,日本还将联合国、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世界银行和非盟委员会也拉了进来,作为共同的组织者。因此,在此次会议所通过的《内罗毕宣言》中,该机制被各方确定为“开放、包容”的进程。虽然在非洲发展多边机制建设中日本是先行者,但它并未成为真正的引领者,而真正的引领者恰恰是在2000年才成立的中非合作论坛。对此,南非国际事务研究所所长伊丽莎白表示,“东京的倡议以及日本对非援助和经济联系并没有取得像其他论坛那样的影响力,其中最显著的是中非合作论坛”。中国外交部副部长张明也表示,“经过中非双方多年来的艰苦奋斗,特别是进入21世纪中非合作论坛建立以后,中非合作已经成为国际对非合作的一面旗帜,处于国际对非合作的一个领先的地位,或者说发挥着引领作用,这一点是许多我所遇到的非洲朋友都这么告诉我的。”的确,在中非合作论坛的引领下,诸多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大国都与非洲建立了类似的多边峰会机制,例如美国、印度、土耳其等。日本不想在这一潮流中落伍,同时也为了扩大在非的影响力,遂于2013年将该机制的会期由五年调整为三年,并建立了由联合秘书处、联合监察委员会和后续会议所组成的后续执行机制。
第二,利用非洲的资源和市场。日本是一个资源极度匮乏的国家,能够稳定安全地获取资源是日本的长期战略利益。日本与非洲国家交往中的目的之一就是获取非洲的资源,关于这一点,日本的官员从不避讳。朝日新闻也称,“资源贫乏的日本一直对非洲丰富的自然资源很感兴趣,特别是在2011年福岛核事故导致日本几乎所有核反应堆关闭后,日本更加依赖于进口石油和天然气。”除了对获取资源的长期关注外,近年来,日本对非洲日益扩大的市场规模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此次安倍访非,随行的就有70多位日本企业家。会议期间,有22家日本企业和机构与20个非洲国家和6个国际组织签署了73个谅解备忘录。为推动日本企业赴非投资,日本还推动成立了“日非公私经济论坛”并使其机制化。根据该机制的设计,日本内阁、企业以及商会的领袖每三年要结伴去非洲一趟,与非洲的伙伴洽谈合作问题,目的是扩大日本对非投资,加强日本与非洲的经济联系。此外,日本还与一些非洲国家商谈签署投资保护协定的问题,主要目的是保护日本在非洲的投资安全。
第三,获取非洲国家的政治支持。非洲国家占联合国会员国总量的四分之一,在国际关系民主化趋势下,这是任何一个大国都想拉拢和争取的群体。日本当然也不例外,特别是在争取成为联合国常任理事国问题上。安倍为了争取日本入常,在大会发言中声称,非洲有这么多国家,在联合国安理会没有常任理事国,这是不合理的。所以,他表示要支持非洲国家最晚到2023年获得一个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席位。但他同时强调,联合国安理会改革是日本和非洲的共同目标。其言外之意就是,在日本争取成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问题上,非洲国家也要支持日本。除了对联合国安理会改革的关切外,安倍还强调了海洋航行自由和海洋法治的重要性。此外,安倍还提出了“自由开放的印度洋太平洋战略”。战略拟将经济增长显著的亚洲地区的成功经验由日本主导跨越印度洋传向非洲,以强化双方的关系。主要理念是在致力于海洋安全的同时,推动非洲走向稳定与繁荣。在海洋航行自由和海洋法治方面,日本也在寻求得到非洲国家的支持。
总的来看,日本通过“东京非洲发展国际会议”加强与非洲国家的关系,必然会与对非经济关系日益密切的中国形成某种程度的竞争,特别是在基础设施建设以及产能合作等领域。例如,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安倍提出了“质量基础设施”的概念,强调日本企业在产品质量方面的领先地位,并承诺要提供100亿美元支持非洲的基础设施建设。事实上,在今年6月召开的七国集团峰会上,日本作为主席国还主导通过了《提高质量基础设施投资原则》。在产品质量方面,日本具有自身的优势,并谋求将这种优势运用到对非经济关系中。
虽然日本加大对非援助和投资会在一定程度上对中国形成挑战,但日非之间的经济联系远没有中非之间的经济联系密切。根据日本贸易振兴机构的数字显示,2015年,日本对非洲的直接投资总额达到了12.4亿美元,较前一年的15亿美元有所减少。而中国单单是2015年4月,其对赤道几内亚所进行的一项投资就达到了20亿美元。中国与非洲的贸易已达2200亿美元,是日非贸易额的10倍。
特别是在印度、土耳其等新兴经济体加大对非投入的背景下,日本更加感受到了自己曾经作为先行者而如今影响力却有相对下降态势的危机感。例如,去年10月召开的印非峰会,印度总理莫迪承诺在未来五年内向非洲国家提供100亿美元的低息贷款,用于非洲在基础设施、农业、能源、教育、卫生、人力资源开发和信息技术等领域的发展。此外,印度还向非洲提供了6亿美元的发展援助。
由于新兴经济体的崛起,日本以及整个西方国家群体在非洲的传统利益正在遭受挑战。然而,从非洲的角度来看,这种竞争未必就是坏事。正如肯尼亚外长阿明娜表示,“中日竞争,可以使肯尼亚从中获益。如果没有竞争,才会有问题。竞争可以使我们从中选择最好的”。